2007年3月5日

    9路公交车门一开,里头的乘客仿佛簸箕倒豆子,管你到没到站,全身不由己落了出来。

    刘玲玲和张龙像最后掉出来的豆子,叮咚刚一落地,没到站的乘客们立刻重挤上去,生怕车门关了。

    他俩赶紧避开。

    下一秒,车门关闭。

    “要下车就早点换出来嘛!年轻人磨磨蹭蹭!”

    抱怨透过门缝传来。

    刘玲玲和张龙都没说话,但张龙回头冷冷盯着远去的9路。

    他们其实提前了一站挪身,但未料到前面的乘客都说“要下的”,“我也下”,没几人肯让。

    这才迟了。

    “阿龙。”刘玲玲喊回他,“别管了,帮我拿一下。”说着把反背在胸.前,紧紧抱了一路的书包递给张龙,自己则一边往陆州大学附中的方向走,一边反手整理起马尾辫。

    刚才在车上挤乱了,第一天去新学校报道,她可不能“蓬头垢面”。

    张龙接过四角磨损的书包,同样双手护在胸前。

    书包里有二位妈妈的千叮咛,万嘱托。

    张龙妈妈和刘玲玲妈妈是“时代抛弃姐妹花,永远不分家”。

    同年顶职进厂,同分到装配车间,房子分的隔壁,下岗后一起做扁担、钟点工,最后前后脚应聘的保洁员。

    好像自17岁起,两人便粘在了一起。张妈妈的痛苦,只有刘妈妈肯倾听。而刘家的大事小事,张家也全知道。两位妈妈同一时间知晓刘玲玲去附中报道,要缴4237.9元学费的事。

    “四千多块?!怎么比三十六中贵这么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附中啊。我家阿龙要是能上,一万块钱我都给凑!可他不是读书的料。”

    “唉,为了学习,多少都应该给,但我就怕路上出事……”从家到附中,要坐二十几站路一个半小时,刘妈妈与张妈妈相视一眼,心照不宣:

    9路扒手多。

    作为上早班的保洁员,她们没法送自己小孩上学。

    张妈妈眼珠转动:“到时候叫张龙跟她一起去!”

    刘妈妈点头。

    张龙在附中马路对面读职高二,他鼻子尖,眼神凌厉,本来面相就凶,更兼额前半撮似遮非遮的刘海,浑然混社会的调调,能煞住人。